本文转自:临沂日报
至今我还清晰地记着第一次踏进教室时的情景:九月斜阳穿透教室,照亮了两个特别的身影——小林蜷缩在后排角落,桌椅间的缝隙成了他的避风港;小雅靠窗而坐,一顶泛白的棒球帽半掩面容,翻书时动作轻柔,生怕惊扰了帽檐下的秘密。心怀新教师的青涩与班主任的重任,未曾料到,这一年将是我们共同的蜕变之旅。
从指尖开始的对话
第一次注意到小林,是因为他作业本上的数字总歪歪扭扭挤成一团,像受惊的小兽。有次我俯身看他演算,他突然把铅笔狠狠戳在纸上,橡皮屑溅起来的瞬间,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,肩膀止不住地发抖。后来从心理老师那里得知,孤独症的孩子对“注视”格外敏感,我的靠近在他看来或许是种冒犯。
那天放学后,我在黑板上画了道最简单的加法题:3+5=?然后把粉笔轻轻放在小林的桌角上。他盯着桌面五分钟,突然伸手拿起粉笔,在“=”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“8”。我没说话,只是在旁边画了个笑脸,他愣了愣,又画了个更小的笑脸。第二天早读,我发现他的课桌里多了张纸条,上面用铅笔描了无数个“3”和“5”,像一串笨拙的密码。
转机发生在初冬的数学课上。讲到图形时,我让同学们用彩泥捏立体图形,小林的手指突然活跃起来——他捏的正方体棱角分明,连每个面的大小都几乎一致。同桌的男生好奇地问“能教我吗”,小林没说话,却把自己的彩泥推过去一半。那天下午,我在教室后面的“成果角”专门开辟了个小格子,放上小林捏的几何模型,下面压着张纸条:“这是小林的‘数学魔法’”。
后来的故事像慢镜头:小林开始在小组讨论时偶尔抬头,会用手势表示“会”或“不会”;有一次单元测验,他竟主动把试卷递给我,卷面整洁得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出自他之手;期末复习时,我看见他教同桌用彩泥记公式,两个脑袋凑在一起,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叠成了一个完整的圆。
帽檐下的阳光
小雅的帽子像她的第二层皮肤,九月开学时戴的是棒球帽,天冷了换成毛线帽,连体育课跑步时都牢牢戴在头上。有次风把帽子吹掉了,我看见她的头发稀疏,她像被烫伤似的捂住头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就在那一刻,我猛然醒悟,那顶帽子对她而言,绝非简单的装饰,而是她保护自己的一道坚固铠甲。
班会课上,我故意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:“我三年级时掉了颗门牙,总怕别人笑,说话时老捂嘴,结果把脸都捂出了小红疹。”同学们笑起来时,我看见小雅的肩膀放松了些。第二天,我在她作业本里夹了张便签:“老师发现你的解题思路特别清楚,尤其是应用题,像小侦探破案一样厉害。”她轻轻回复了一句“谢谢”,字迹柔美,宛如春日里细腻的嫩草。
真正的改变藏在细节里。我让同学们写“我的小烦恼”,小雅的纸条上只有一行字:“怕别人看见我的头发。”我在旁边写道:“其实,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小秘密,正如数学题中隐匿的条件,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探寻并解答它们。”
放寒假前的最后一天,小雅走进教室时,头上没有戴帽子,阳光落在她新长出的绒毛般的碎发上,泛着浅浅的金色。她走到我面前,递来一张画:一个戴着帽子的小姑娘,旁边站着个举着教案的老师,背景是写满数学公式的黑板,角落里写着:“谢谢老师,我不怕了。”
成长是双向的旅程
期末散学典礼那天,小林主动举手回答问题,声音不大却清晰;小雅作为“解题小能手”上台领奖,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月牙。看着他们站在同学们中间,我突然意识到,这一年里,成长的从来不止是他们。
我学会了用小林的方式沟通——不用语言,用图形和手势;学会了保护小雅的秘密——不在公开场合提及她的敏感之处,却在她解出难题时大声鼓掌。曾经对着教案紧张到忘词的我,现在能从孩子们的眼神里读懂“我需要帮助”,曾经以为维持好纪律便是优秀班主任的职责所在,如今方知,教育的真谛在于让每个孩子都能自在成长,安心地做自己。
夕阳穿过教室的玻璃窗,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。小林在给同学讲题,手势比语言还流畅;小雅正和女生们讨论暑假作业,发梢在风里轻轻跳。教育或许就像解方程式,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未知数,但爱与耐心,永远是最有效的解法。
这一年,我们一起解开了很多数学题,更解开了心与心之间的密码。原来所谓成长,从来不是孤军奋战,而是一群人带着各自的棱角,慢慢学会照亮彼此。
(临沂滨河实验学校小学部数学教师 赵文慧)
本版组稿 范磊贤 王启永 孙云 周志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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